新荷人才|王永胜:写作是真诚的表达,我们用文字回应这个世界

   2025-08-05 kongyu980
核心提示: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赵茜去年,国内第一本口吃专书的《口吃简史》出版,通过历史上九位口吃人物的故事,剖析时代压力和人性版图,

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赵茜

去年,国内第一本口吃专书的《口吃简史》出版,通过历史上九位口吃人物的故事,剖析时代压力和人性版图,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

这本关于“自卑与超越”的治愈之书背后,是一位来自温州的80后作家,王永胜。他擅于使用“简史”方法写作,以真诚笔触冲破现实的困境,描摹广阔天地间的蓬勃情感。

2018年,王永胜加入浙江省作家协会,2024年入选新荷计划人才库,并于今年首次参加“新荷计划”青年文学人才研修班。这是一段温暖的旅程,王永胜感到幸运,“如果只低头写作,那一个人也太孤独了,写作虽然是个体的事情,每位作家都打开书房里的一盏灯各写各的,但是我们又在整个浙江作家的群体当中,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成长道路,写作风格也不一样,就像宇宙中的几颗星星,彼此间隐约有股引力相互呼应,给每个人带来积极影响。”

“新荷计划”青年文学人才研修班则是另一个“练兵场”,帮助青年作家在生活中汲取文学创作的丰沛能量,“研修班上老师的讲授会让我们视野更开阔,好像他们在给我输送内功,帮助我成长,这对我来说很有好处,也会让我更轻松地阅读相关领域的书籍。比如王侃老师今年《性别、女性和文化》这门课,平时我在阅读时会屏蔽或者忽略掉女性主义,他对历史的梳理和解读刷新了我对这一领域的看法,未来如果看到某个女性故事或女性人物特别打动我,我也会创作相关的散文作品。”

培训期间与同龄小伙伴交流,也让王永胜受益匪浅,“我们这些同龄人平时还是应该多走动,多聊聊天,各自表达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看法,这会给彼此一个参考的坐标系,获得一些共鸣,比如余退来自洞头,和他聊天的时候,我会嗅到他身上的海洋气息,感觉他的作品里也有一部分源自海洋的写作经验;薛超伟是青年才俊,他科班出身,写作的手法非常纯熟,也会给大家带来新的思维火花。就像江湖中一个拿刀的人碰到一个拿剑的人,虽然各自兵器不同,但彼此切磋的过程也是融会贯通的过程,会让我有所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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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胜。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以下是部分访谈实录:

潮新闻:您是如何走上写作之路的?从刚接触写作的新人到相对成熟的作家,您经历了怎样的过渡?

王永胜:早年我在媒体工作,17年离开行业,经历了一段无所事事的时光。大概过了几个月,我准备靠写作赚钱,但想把生活拾掇过去再开始,就找了一份小学作文辅导班老师的兼职养活自己,然后周一到周五休息写作,礼拜六礼拜天教作文。

以前我都是在报刊上写比较短的文章,后来跟一个老师去习武,期间突然对武侠小说或者野史里记载的很多绝招和阵法有了一些体会,觉得可以把所思所想写成一本很轻松的随笔集,就开始有意识地记录,慢慢开始在长沙的《书屋》,以及上海的《书城》上发表,才逐渐有了些成果。

正反馈主要是杂志给我的,很多作品完成之后我挺满意的,也觉得这个系列很有意思,读者应该会喜欢。但现在纸质刊物过得比较难,作为写作者,我很少收到一线读者的反馈,不过有朋友告诉我,他觉得《口吃简史》越到后面越放松,这可能也是一种进步。

潮新闻:您之前在文章中提到,曾有一段与武侠小说为伴的时光,哪部小说对您影响最深?您什么时候开始深入梳理武侠小说的脉络?

王永胜:小时候我就开始读武侠小说,那时对我们这些男孩子影响最大的是《三国演义》,我读完这本书后对赵云的枪法很感兴趣,印象比较深的是他的梨花枪。许多年后,和老师闲聊习武的过程中,我突然意识到了梨花枪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枪法,并将自己对它的理解写了下来,形成了《屠龙简史:武林漫游三千年》中“赵云与梨花枪及其他”这章。这之后,我就有意识地按照时间顺序或者武学脉络来整理武侠相关的故事。

潮新闻:这个过程中您对武侠的理解更深了吗?期间有哪些新发现?

王永胜:我觉得是有的,很多男孩子都喜欢武侠小说,对“侠”有种超脱于现实生活的想象。即使现在“侠”离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远,接近消失,但这种想象依然影响着我们现代人的看法。我看电影《一代宗师》时这种感受特别明显,影片里有个情节,章子怡演的宫二对梁朝伟演的叶问说,“习武之人有三个阶段: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我也习过武,虽说只学到了三脚猫功夫,但也会有肢体逐渐打开、气息逐渐顺畅的感觉,这让我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存在,这是第一层境界;第二种境界,当你体悟到一定程度,会有融于天地的感觉,《三字经》里有一句“三才者,天地人”,作为堂堂正正的习武者,就好像在天地之间找到了一个坐标;第三种境界,作为非常厉害的武林高手,不能有杀心,需要把杀气藏起来,这样你就能救别人,或者说不去害人,再往前走就是救苍生,也就是所谓的“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这里面藏了一个武学理念,如果是对武侠不感兴趣的普通人,可能看到这句话就过去了。

潮新闻:当时您怎么想到要习武?

王永胜:那是我人生蛮焦虑的一个阶段,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突然对武学感兴趣,又很偶然地碰到了一个懂武的老师,童年的武侠梦又苏醒了。刚好那时我做的是编辑工作,上午不用上班,也有空去习武,我就当作锻炼了。

潮新闻:您的代表作里不仅有《屠龙简史:武林漫游三千年》这种理清武林脉络的书籍,还有《口吃简史》这样的治愈书籍。尝试不同题材的创作对您来说是不是一种挑战?会担心知识储备跟不上吗?

王永胜:天地之间有无数题材,我不会在同一个题材上皓首穷经。因此经常写完一个主题就抛掉一个主题,好像这本书只是我过往的一个留影。写作覆盖面太广可能会有“吃不透”的感觉,也很难让我成为在某个领域里有深刻见解的专家,但我觉得成为一个通识类的随笔作家也挺好玩,虽然有人会觉得深度不够,但每篇随笔都很有趣,这种体验是非常独特的。

不过,我的写作虽然跳跃,但总是和我的成长经历相关。我和老师学习了两三年的武术,所以写了一本《屠龙简史:武林漫游三千年》;第二本《口吃简史》写得是我克服口吃的经历,思考了将近30年,但大概写作大概两年的时间,我就把它给完成了,你注意听,现在我讲话还偶然有一些卡壳。

这些作品好像是为了适应某个生活片段,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未曾离我远去,又好像早已走远,所以我的编辑说它们是从我的生命中长出来的。

潮新闻:这两本书都是散文随笔集,您为何偏爱散文?

王永胜:我觉得散文这种文体非常真诚,可以通过它真诚地表达我的个体经验以及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另外我觉得散文非常自由,没有那些条条框框,好像一团星云,可以自由地表达,文章也是长短皆可,这是最吸引我的,作家有时会把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看法藏在散文中,因此,即使散文的技巧性不如小说,但也很有魅力。

为什么一直写散文?我记得很清楚,2018年我获颁首届温州文学散文家奖,拿到了一万块奖励,这对基层写作者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鼓励,但也让我觉得惶恐,因为我觉得自己还没有特别重头的散文作品,就想拿出一篇文章向关爱我的人交差。于是,大概是2019年3、4月,我坐在书房里把灯打开,一直在想,好散文的标准是什么?当时我得到一个答案,就是散文要真诚,文章要写长,我就把我口吃的经历写了出来,大概2万字左右,发表在《江南》杂志上,命名为《我的口吃简史》,这是我第一篇长散文的开头。之后以这个为构建,开始写《屠龙简史:武林漫游三千年》,里面一些文章就没那么长了。我觉得散文跟随笔还是有点区别,《屠龙简史:武林漫游三千年》和《口吃简史》基本都是随笔,《我的口吃简史》是散文,这里稍微有些模糊。总而言之,我写散文是想要从自己的个体经验出发,跟这个世界有所交代。

潮新闻:坚持这么长时间,您还有没有其他的动力来源?

王永胜:虽然我们不属于畅销书作家,但写作过程还是挺满意、挺愉悦的,好像能够找到和这个世界对话的一种方式,这让我感到快乐。有时我喜欢一篇文章,就会把它打印出来,在房间里一个人读很久,虽然目的是找错别字,但读完之后还挺满足的。就是这种写作本身的喜悦感,会推着我一直往前走。

潮新闻:您提到自己也曾是口吃患者,写作对您口吃痊愈有没有帮助?

王永胜:现在人群中口吃的人还是蛮多的,根据我的经验,主要病因就是压力,如果能卸掉身上的压力,可能就会康复。

《口吃简史》里我也提到过口吃康复的原因,主要有三个:第一是我辞职了,摆脱了焦灼的工作关系,1/3的压力就没了;第二是我和父亲讲和了,早些年我不理解父亲赌博的行为,但某一天我也成为了父亲,突然就理解他了,我们之间也不再是决斗的关系,而是一种和解的关系。某种程度上说,和父亲的关系、和单位的关系、和自己的关系,这三者紧密相关,我和父亲和解后,身上2/3的压力就卸掉了;第三,语言是一种表达,写作也是,这种自我表达的方式让我感到自如和舒适,从而代替了我的言说,反过来促进了我口吃的康复。

潮新闻:您觉得一个散文书写者最重要的特质是什么?

王永胜:我觉得是真诚地表达。不久前我碰到江弱水老师,他说他读了我的两本书,觉得《我的口吃简史》里写父亲赌徒的那种状态很真实,让他很感动。

《我的口吃简史》是《口吃简史》这本书的最后一篇文章,提到我被嘲笑。和父亲赌博是同一篇文章。

里面写的是我在单位被领导嘲笑的经历,一般心理素质差的人不会写这段,他会屏蔽自己的悲伤,只留下美好的记忆,但我要写,因为我觉得书写本身就是一种记录,这个过程即是一种真诚的表达,也是一种救赎。

相对而言,有人写回忆录都是假的,他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根据他的意愿去美化自己,修改他的回忆,那就是不真诚的写作。

我觉得表达脆弱是一种勇敢,当一个人愿意把伤口亮出来给别人看,说明这个伤口已经痊愈了。

潮新闻:有读者觉得您的“简史”写作并不是严肃意义上的历史写作,您如何看待这种批评?

王永胜:“简史”不能算历史,按我的理解,“简史”这一概念非常宽泛,英国作者玛琳娜·柳微卡的小说《乌克兰拖拉机简史》和罗马尼亚裔法籍哲学家埃米尔·米歇尔·齐奥朗的《解体概要》按照字面翻译都是简史。这样说来,简史其实并不是一个很严肃的历史表达,而是一种很轻松的随笔,它不严肃,又像随笔又像散文,很有趣,也很轻松,是一种个性化的表达。

潮新闻:您平时是怎么阅读的?比较喜欢哪类作品?

王永胜:我比较喜欢约瑟夫·布罗茨基,他是俄罗斯犹太裔美国诗人,散文家。

以前我也蛮喜欢法国人文主义作家米歇尔·蒙田的散文。现在我在重读鲁迅,买了《鲁迅手稿丛编》,对着他的手稿阅读,还是挺好玩的,我觉得读手稿和读印刷品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我想更近地接近大先生鲁迅。

有时我写作的主题也是从阅读中得来的,比如《口吃简史》,当我决定把《我的口吃简史》写成一本书的时候,我就会在阅读和回忆中寻找写作的切入点,比如写《口吃简史》时,我会读扬雄的作品,读德摩斯梯尼那个时代的历史,找到能与人物对话的方式再下笔;写《屠龙简史:武林漫游三千年》时,我也重读了金庸小说,并找到了其他一些和我写作主题相关的书籍,其中一篇文章写袈裟斩,我就读了戚继光的《纪效新书》,还有一篇写《易筋经》,刚好我手头有《易筋经》的抄本,我也拿来读了。

潮新闻:在您的创作中,您的家乡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之后,您还会把浙江写进您的随笔吗?

王永胜:我们无所逃于天地间,永远扎根于这片土地,与之相关的很多思考,以及身边的人物都会进入我们的潜意识,成为写作的素材。家乡温州在我的创作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温州的文学氛围非常浓,每位作家的特质也不一样。这里孕育了我独特的乡土经验,也带给我一种思考,让我觉得流于表面的乡土创作是没有意义的,温州的方言也很好玩,这也是一份独特的精神财富。

潮新闻:您正在或者即将创作的作品是什么类型的?下一本作品想写什么题材?

王永胜:其实下一部作品我已经写好了,与我近40年来的生活经历有关,有点类似于回忆录,相当于人生一半的回忆录我已经写好。里面有我童年时期玩青蛙的经历,还有疫情期间的几道菜,通过它们写父亲的故事跟我的故事,另外,我还回忆了一位早些年意外故去的朋友,每篇都是大概一二万字的长散文。

之所以写这些,是因为我觉得一个人来到这个世上,经历的一些事会一直埋藏在记忆里,好像一口井里面的水,会时不时冒出来。无论是童年期间我们对残酷的想象,还是疫情中对几道菜的回味,还是对离世朋友的怀念,都像行李箱一样放在身边,它们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如果时机合适,我们会找到一个出口,对自己的过去有所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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